victory

【毕侃】迁徙

蜜桃苏打水:

送碗桂花面:



HE
























一只懒洋洋的橘猫跳上窗台,灵活地抖动肥硕的身子,舔一舔脚脚,捋一捋毛。有温暖的午后阳光。








它可是软磨硬泡求了工作室好久才让养的。但是就算小妖精在那儿搔首弄姿勾引,铲屎官就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李希侃一直在等夏天过去。




等了近一个月都没有等到。








助理姐姐催促他起床收东西,接下来有一个采访,明天还有另外的行程,赶赴下一个地点。北京到上海,东京巴黎,然后首尔米兰。想一个地方驻扎一个窝,这样世界各地都会留下巢穴吧。要在地图上把飞过的航线以实线标识出来,大概会是长短不一密密麻麻的线交织成的网。








李希侃慢吞吞爬起来,睡眼惺忪坐在地上整理到处乱丢的衣服,“……我觉得我们好像鸟哦。”突然说。








“可不是嘛,乱得跟个鸟窝一样……”








“我是说飞来飞去的好像鸟哦。”








李希侃觉得他们就像候鸟,从南方迁徙到北方,从北方迁徙到南方。中途的落脚点都是暂时停靠的站牌,从来没有真正的归属。








衔草筑巢,只做短暂停留,又迅速飞往下一个目的地。可他自己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儿,盲然跟随指挥家麻木挥动翅膀。








“昨天那啥是不是又在这儿过夜了?”








“……昂。”








她没说什么。但还是在临出门前嘱咐他采访如果提到他的问题通通不要回答。怎么了呢,回答怎么了呢,会死吗?不会。








只会显得欲盖弥彰。












所以说,我是真的不喜欢夏天。




这句话有什么寓意呢,好像没什么寓意。








寓意就是湿漉漉汗渍渍的夏天一定要待在有空调的地方,没有空调好歹要有电扇。当然有西瓜和冰就最好了。








“再来一点吧小伙子?”“不,不用了。”“给你装成六斤凑个整嘛,六六六大吉大利咧。”“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毕雯珺买好最后一斤苹果,李希侃在隔壁渔店挂在落地风扇上下不来。像路边跑来蹭阴凉伸着舌头感受风力的一条狗。要说那么猥琐也没有,姿势也不太优雅,先是趴在风扇上整个人怀抱住它,而后退后一步佝偻下腰撑在膝盖上扬起脸心满意足地对着吹。








鱼店老板脚上钓着拖鞋嘴里叼根烟,围着围裙一条大裤衩光着膀子,无语地看着他。要不是好心定住了摇头,李希侃得跟着它转。








对比他们俩跟老板的装束——大夏天外套短裤口罩帽子一样不落,通缉犯似的捂得严严实实,老板甚是清凉,看着他俩都觉得热得燥得慌。








“小哥买猪肉伐?新鲜的便宜得很咧。”毕雯珺回身看到那尊神额头青筋冒起,边上去拽了衣领拎走边回了卖猪肉大妈一句不用了。








从菜市场出来,头顶太阳毒辣,李希侃热得脑袋昏昏沉沉。“——毕雯珺我跟你说我要是中暑了都是你害的。”








“你说啥,谁说要吃西瓜才出来买的?”毕雯珺提着几大个袋子手插在裤兜里不紧不慢地跟着,“而且家里面也没菜了。”








李希侃转头去瞪他,奶凶奶凶的,“我家还是你家?住几天搞得像自己家一样。”








“诶,李希侃你等等。”毕雯珺突然叫住他。








“咋了?”








毕雯珺走上去,把他帽子正了正,口罩拉起来,又把挂在衣服前襟的墨镜给他戴上,“不是说了再热都别把口罩帽子取下来,你想被认出来引起骚动是不是。”








“毕雯珺你是想热死我好把我家房子变成你家——”








“热不死——”毕雯珺把他帽子往下一扣,装模作样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出门前逼你喝的藿香正气水不是可乐好吗。”








相对李希侃的大大咧咧毕雯珺要谨慎得多。临出门前再三确认没有可疑车辆可疑人员,包括鬼鬼祟祟有可能是狗仔粉丝的人。李希侃开保时捷的妈妈全国各地都有空房子,闲置或者出租。这一处位于偏僻郊区,不是什么市中心,十个人里面九个人不追星,还有一个追过周杰伦。总之人少得可怜,多的是养老的老爷爷老太太,居民楼破旧后面还有个卫生环境不达标的菜市场。可是这对于他们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回家前楼底下的大喇叭又在放“青青的草原花儿正开”,广场舞的音量震天响。李希侃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楼梯,赶着回去吹空调。毕雯珺不疾不徐跟队伍最末排“哟小伙子买菜回来啦”的大妈抬起手闲闲打了个招呼。












天底下的母亲最不能理解的一个事:夏天开着空调盖棉被。








这要在家里绝对会被他母亲叨叨,可是在这儿不会。李希侃横躺在床上,脑袋吊在床沿边上,腿竖着贴着冰凉凉的墙壁,壁挂式空调对着他呜呜地吹。一本满足地就着这个半倒立的姿势打了个盹。








毕雯珺取下耳机,从电脑桌旁起身,走到他身旁,把肚子上只盖了一角的被子扯过来遮住,取过空调遥控器按下关机键。没想到轻微的叮的一声他醒了,“嗯?吃完鸡了?”








“没,没吃到鸡。”








毕雯珺站在他脑袋前面,手插在裤兜里直直地低头看他。李希侃跟他这么对视,很别扭,他说,老毕你这个角度看好像灭霸。








灭,灭你个头。上次他们去看电影,看的复联3。回来之后李希侃一直在兴奋地叨叨,什么时候能演个好莱坞大片啊,就这种的感觉特别屌!超酷,特帅!我跟你说吧啦吧啦。








毕雯珺想的是还好电影院偏僻又小还够黑,没把他俩认出来。他不可想媒体朋友拿一些暧昧不清李希侃趴在他耳边逼叨逼的照片大作文章,他都能想象到XX侦探社放出的暗到模糊不清的照片里李希侃口罩上方那双弯弯的笑眼,看电影的途中一直是这个状态。








或者说他跟他在一起一直是这个状态。跟他们在大厂里一起去便利店的照片差不多。








毕雯珺看过那些照片。存在手机里,除了乐华队友的黑照还有就是绝对不能给外人看到的合照。








有一张是趁李希侃熟睡时照的。他趴着,手脚并用地攀在他身上,像一只抱着树干呼呼大睡的树懒熊。脸贴着他的胸膛,就着这个姿势睡得特别美妙。那只橘黄色的小奶猫蹲在李希侃背上,喵呜喵呜地叫。








有点眼熟,这画面。好像微博上曾经流传过一段时间。








他们躺在床上,李希侃侧躺着看着他侧脸说,“四点,五点,六点,你连两个小时都休息不到又要赶回去。”








毕雯珺左手枕在脑后,“够了。”




他不知道潜台词是能来见你一面就够了。








“老毕你没来给我过生日。”




“哦。”




“哦?哦就完啦?”




“你要怎么样?”








“啊!气死我了。”李希侃翻身骑到他身上去打他,毕雯珺擒着他的两只狐狸爪,不死心地非要揍到这个老毕开窍为止,“我要代表月亮惩罚你!”








打打闹闹,翻天覆地,后来不知道怎么地就着这个姿势睡着了。如果说中间有一段插曲的话,毕雯珺闭着眼睛睡着了实际没睡着,感到身上趴着的某个小动物抬起下巴枕在他胸膛上尖尖的还有点戳人。感觉到他呼吸变得有点急促,好像要做什么坏事,不一会儿他离开了他一些,凑上去在嘴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柔软的触感,意外地很好闻。心头激荡起千层雪,还要装作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不带这样折磨人的。








他爬他身上那会儿他叫他下去,不想闻一身酒气,某人借酒装疯死皮赖脸不放手。自然而然地握着他脚腕,从脚踝滑上去,X的摸到一手腿毛。草,李希侃你回去刮了,不然手感不好。李希侃嘻嘻笑,不,这是我引以为傲的男人的象征!








毕雯珺想把这个男人的象征从身上扔下去。却感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心跳越靠越近。归属于对方身体的安定和心安,灵魂却不敢相认。在他干完坏事之后缩回胸前偷偷窃笑,其实也被偷香的某人收进眼底。








什么时候,才能不像两条海上漂泊不停的船,浪花有时候让他们靠近,撞在一起自然斥力又迅速分开。抗拒妥协,不可抗力,万有引力,像磁铁两极。无形的线绑在他们中间拉拉扯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李希侃横躺在床上问了他一个问题。他把手伸到半空中,日光灯从指缝间泄露进来,好像光子被困在手心里。从幼儿园睡不着的午后到不够睡的现在一直都玩不腻。好久没有可以睡得这么好了。








话虽如此还是在睡之前听助理姐姐的叮嘱敷了一块面膜。听到李希侃辣的吃多了脸上上火长了小痘痘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小狐狸放你回去度两天假就不听话了?!








“老毕你们这次休几天啊?”问那边电脑前坐着专心致志操作的毕雯珺。








“两天吧。”那边脸上也敷着同款面膜,说话都不敢大声用力,从牙缝间挤出来含糊不清。据说熬夜游戏打多了也会长痘。








“之后行程是啥?”








“我哪知道,放了几天就跟你在这儿窝了几天。”








啥安排都不了解,啥消息都没接受到。或许是有意无意地忽略。说成有意识过滤更好些。放假了都要关心这些真累,手机没带身上或者干脆关机,不想被打扰休闲时光。还顺带没收关掉了对方的。








晚上一打开微信嚓嚓跳出来不断闪烁的小红点,十几个未接电话。哎呀我的妈,脑瓜子更疼了。按住眉头手机一丢,翻身抱住怀里的人,睡了,草。








李希侃说你不回消息没事?毕雯珺说隔天就说睡了一天没看到。








再说你在旁边捏着鼻子吊着嗓子哼哼唧唧的才会出大事好不好?








回到放假话题。李希侃翻个身趴在床上问他,“之前你们老板没有跟你们说过?多多少少会提到一些吧?”








“忘了。”想了一下。忘了是真忘了,杜华开会苦口婆心地感情教育比较多,说正事概念混淆大展宏图的,让听公司安排。








“……好像说有个电台采访,还有个综艺。据说在跟朱正廷跟另一个当红小生撕资源,一个翻拍的偶像剧什么的。”








“我感觉你们老板不太喜欢你。”李希侃双手叠在一起枕在下巴上说。








“为啥?”








“没有事业心,你这个人太佛了。”








废话。毕雯珺想,跟你整天腻在一起,电话不接消息不回的,喜欢他就怪了。跟不爱学习的高中生叛逆期离家出走似的。








这两天干了什么呢,第一天刚放假打飞的过来陪他看了场电影,视讯时一直嚷着要看。第二天去了菜市场在家自助火锅,嫌热窝在床上哪都没去。明天不能搁家里打两天电脑游戏吧,去游乐场。








其实他有过事业心爆棚的一段时期。刚出道那会儿。渐渐懂得了炒作,营销,撕逼,由起初不屑为伍的抗拒厌恶到平静接受主动配合再到无感。麻木了。想念起真的笑,真的哭,真的愤怒,真的感情。真的爱。








再见到李希侃,那双狐狸笑眼,才觉得找到了。找回了什么,的感觉。








关系发展到这样不是他能预料的,但想想这样也挺好。在有限的条件有限的时间里找寻无限的快乐。这样就好。








“那你们不是马上又要飞韩国哦。”语气里淡淡遗憾叹息的味道。








毕雯珺察觉到了,取下耳机走过去坐到床边俯身下去拥着他,“咋了,这么不舍啊?我还没走呢。”








“谁不舍了,你赶紧走走走。”嘴上这么说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而已。








难得看到他耍小性子,毕雯珺嘴角勾起一抹笑,甩了鞋倒上床连人带被揉进怀里,“下次酒店钱我付,租房子我租,机票路费我报销,明天想玩啥玩啥我开钱。”












毕雯珺好像跟他们老板吵架了。一整天火气都很大。李希侃不知道阳台上的老毕电话那头在说什么,跟他说了什么。他似乎不太高兴。








许诺没有实现,游玩也没有成行。计划赶不上变化。乐华突然临时打电话把他们召回,公司一个一线明星出了事,想用他们转移公众视线,把前辈的新闻压下去。一群人呜呼连天怨声载道,还是在七子合体的大标题下展露笑容伸出手整齐地说,大家好我们是乐华line。








分别又面临着分别。唧唧复唧唧,离别何其多。没有什么眼泪汪汪依依不舍的老套戏码,李希侃鸡贼似的左看右看催他快点上车,随后自己钻进去小心把门拉好。








这时候才敢扑过去拉着那人衣角额头撞在他肩上,一定要走?不能不走?








说什么傻话呢幼稚不幼稚。毕雯珺扯扯嘴角,李希侃看不出来你是那么矫情的人,还说是酷盖。








我不仅矫情又作还是个戏精。李希侃拳头裹在袖子里锤他肩膀,我以为第一眼见到我你就认清了。








是啊,跳女团舞跳得那么可爱还说自己是漂亮girl,印象可深了呢。我当时还想南方人是不是都这么娘们唧唧的……








李希侃难得没有跟他发脾气,双手环上他脖子脑袋搁在他颈后。听在他在耳边哼哼唧唧地说话,耳朵痒痒的。我真挺不想让你走的,真的。李希侃说,我送罗正他们都不这样。








说不清是兄弟之间的大力友情拥抱还是什么。外人看来怎么解读都可以。只有耳边意味不明的话说明问题。海底月,心底事。表露无遗的心事,宪少会对人提起。








他知道。送别罗正余明君的视频他看过,拥抱有,拍背捶肩正常,抱在一起超过一分钟觉得怪怪的。哪次也绝不像对他拖泥带水耳鬓厮磨。








对于分别李希侃一向看得乐观坦荡。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嘛搞得那么伤感,嘻嘻哈哈笑着最后都很有活力努力活跃气氛的那个人。站姐说淘汰出厂时别的练习生都有点萎靡不振,就剩小狐狸在那儿没头没脑自嗨。








可见他并不愿意给别人留下矫情印象,也不轻易展现脆弱。但他在他面前却像一只黏人的猫咪,撒着娇求主人不要走。








毕雯珺把他脑袋扳正,以为会看到红红眼眶,其实没有。撅起嘴不满的样子,两条胳膊伸直放在他肩上,你又不会说话啦?








下次再见又是什么时候,还能不能接着出去玩,把这次的补上。要不要继续去看电影,吃火锅?下次大概没有这么热了吧。到秋天或者冬天去了——是想说的太多说不出来。








毕雯珺想了想,浓缩成几个字。“等我。会有机会的。”












李希侃往袖子里哈着气,缩手缩脚地在机场等。飞机滑过跑道的声音轰隆隆响在耳边。以为在等一艘永远没有航班的船。毕雯珺可能偷渡被滞留在哪儿了呢。他想,怎么会等了一个多小时还不见来。








那个人影终于出现,李希侃万年不变的跟那个人打招呼方式,怼了袖子包拳头捶上去,嘴里止不住地抱怨,我冷死了知不知道,冻感冒了你管不管,啊?








管管管,半身不遂我养你。又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状况,怎么又穿那么少?你以为你还在过夏天,撒哈拉大沙漠还没回来不是?








什么感冒能把人冻得半身不遂。李希侃翻个白眼走在前面,毕雯珺你怕不是又从哪儿学的土味情话来套我。








有的,渐冻症。说得很真挚来着。真的啊……听的人信以为真。毕雯珺简直想为小笨蛋的无知鼓鼓掌。








李希侃突然站住脚步,抬头看向天上,“看,大雁!”








毕雯珺无语,“我还以为你要说看,飞机呢……”








如他所述,再见已是深秋。附近没有游乐场,两个人牵着手在老年公园逛了一圈又一圈。说是牵手也不尽然,勾着小指尾节一摇一晃,有一种小时候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沉甸甸的承诺感。








然而承诺他已经负了太多次,如今都不敢轻易许了。演艺事业如日中天,难上加难的相聚更得提心吊胆。游乐园这样人多的地方是再不敢去了,也只能许许生态公园老人之家这样看见也当没看见的地方的约。








上次他们在明洞逛街被人拍到了。以为是国外就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放松了警惕就没有那么瞻前顾后小心翼翼。白百何和那谁的教训不够明显吗?!这次得的教训也足够他们记八百辈子。








乐华在发觉的十分钟里果断做出了决策,迅速调来乐华的其他几个人和麦锐另五人。一大群人熙熙攘攘呜呜啦啦地逛街,快要把明洞洗场了,还引起路人围观以为在拍什么综艺节目。而朱正廷跟Justin人间Gucci加富贵买起东西简直是扫荡,毕雯珺黑着脸走在后面手里提了一大堆袋子,李希侃被罗正搂在怀里吆喝着走在前面,指这指那叫他看像第一次来韩国旅游的好奇宝宝。








李希侃被罗正圈住脖子带着往前走,被动得很,也不是很专心致志。趁着间隙回过头去看他,毕雯珺抽不出手抬帽子,就仰起脸回视他。李希侃看他一半脸埋在阴影下表情也看不真切,话说看真切了情绪也看不出来。踮起脚越过乌泱泱的人头用口型跟他说,








——杜华叫过来的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可能在我身上安了追踪器吧。








他也用口型回应他。








——老毕呐。








该是呼喊却没有声音。








——我今天还是很开心的,你不要不高兴。








我没有。放慢的口型都懒得做,极快地出声否认。李希侃看着他就笑了,笑得见牙不见眼,笑得意味深长心照不宣,像一壶温水化在池子里。糟糕的约会。该死的狗仔。唯有这个人的笑颜是一丝安慰。








瞬间就觉得什么都值了。真的。








后来老板跟他谈过这个问题。探讨不同公司不同团体组合的成员保持多远的距离合适。不是阻止你们交朋友,她再三强调。但总得有个度吧?








我的意思是,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朋友再好能好成什么样呢?见面聚一下吃顿饭,但不能一见面就黏在一起分不开。可以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朋友之间看个电影吃个饭多正常,但是狗仔拍到的照片里永远只有你们俩就不正常了吧?哦你又要说了,跟队友多黏糊多亲密都没事,还大力推广支持cp营业,怎么这会儿又不行哦?假的就要像是假的,半真半假虚虚实实,你们怎么搞得像真的一样?再说不是一个公司的不是一个公司不是一个公司,有行业竞争要我说多少次?








我说过了见面的时候叫上其他人,避嫌避嫌怎么就是不听呢?你还想捆绑多久?不是一个公司的搞这个没意义吧……杜妈真是人到中年又开始发挥她叨逼叨的功力,不知道她孩子是怎么忍受她的。毕雯珺按着眉心脑瓜子疼,看见杜华仿佛看到“不 是 一 个 公 司 的”七个大字写在她脸上。








毕雯珺耳朵自动装了屏蔽器,却在下一次听到这七个字时脑袋里呜啦呜啦转动闪烁的警示灯大响,把脑子里搅成一团。这一次不是从杜华的嘴巴里,是从别处听到的。








李希侃在提到他时的采访被打断,麦锐的员工说,不好意思不是一个公司的,请不要提不相干的问题好吗。不 是 一 个 公 司 的。清清楚楚地七个字传进他耳朵里。








他可以不在乎,不去管不去听,什么都不在意,坚持做自己,可是他呢?之前会不会太自私了,有没有为对方想过?杜华下次这样说了,居然开始认真地反思。嗯,你是没救了,毕雯珺。












这算不算异地恋?有一次李希侃问他。毕雯珺认真想了想,算异国吧。毕竟我今天飞韩国,你飞加尼福尼亚。








首尔到加尼福尼亚,11043.91公里的直线距离。地图上不过短短一条线,却有一片海隔绝了两块大陆。








李希侃跟毕雯珺在机场分别,也算不得在机场,没有同时出现在那里。候机不在一处,航班也不相近。为了避嫌,毕雯珺前脚先飞,李希侃后脚才走,而且走之前要先跟麦锐的人汇合。








人多还是有好处。其他人会帮他打掩护,罗正处处跟人强调他喜欢李希侃是因为爱情,在机场引起一大帮迷妹尖叫,说起骚话来是越来越熟练。问起跟乐华的关系,大家都抢着回答我跟XX玩得不错。








在机场跟粉丝唠了一会儿,李希侃缩进厕所里发信息。『你们到了没啊?』小小的隔间里靠在侧壁上左等右等回复不来。








叮咚,吓得李希侃没把棒棒糖掉进马桶里。毕雯珺回了,『到了。』言简意赅,不遑多意的两个字,看得李希侃抓耳挠腮。








『我想你了。』又是一声叮咚的提示音。








李希侃拿着手机发呆了好久。








等会儿等会儿,这是老毕?不是Justin范丞丞拿了他的手机?








毕雯珺一个电话杀过来,李希侃先大吼,老毕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毕雯珺头疼,我能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比如顺走了我第十一个充电宝!李希侃回。没有,我充电器还落在你那儿了呢。








对哦,发消息就是想说这事。原本还打算作弄他让他猜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下,没作弄成结果他先发觉了。那要不要给你寄过来,李希侃问。








不用,我有备用的。毕雯珺说。这样哦,那我下次见到再拿给你……“李希侃,”毕雯珺说,“充电器不用过来,你过来就行了。”








李希侃被堵得噤了声。毕雯珺轻笑你干嘛,不会感动得落泪了吧。没有,李希侃说,你这次会去得特别久吧?








嗯。大概会比以往都久一些。








毕雯珺轻哼了一声,看着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刚下过雨的窗外。大巴车正载着他们行驶在首尔的高速公路上。








说想开拓韩方市场,要先进行一段时间的封闭式魔鬼训练,感觉像回到了练习生时期。听那边久久不说话,毕雯珺笑,老板说要做好长期艰苦奋战的准备,你也是。








老毕你知道,龃龉,这个词什么意思么?








他听见电话那头那人微不可闻轻轻的声音。夹杂着软软的呼吸。








举鱼?把鱼举起来?毕雯珺乐得一颠一颠的。








李希侃没说话。








转过来,用背靠着冰凉凉的瓷砖墙壁,塑料的隔间板,另一只没有握着电话的手无意识地抠,抬头看见头顶瓦数很高的日光灯。感觉像被刺眼的光抽走了所有力气。












有一次毕雯珺跟李希侃窝在出租屋里沙发上看一部电影,触不到的恋人。看到红了眼眶,还蛮符合他们的现状的。李希侃问老毕我们会不会有一天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毕雯珺撑着头无奈说想啥呢,是你死了还是我死了啊?








可是你不能保证哪一天离别不会无限延长吧?李希侃争辩说,一次是一个月,三个月,半年,可是离别无限长到没有尽头呢?“再见已是遥遥无期,不如放手让你走”的那种长?








毕雯珺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说,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只要一天不死或者失踪了,这种情况就不会发生对吧。








“怎么了?”








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毕雯珺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轻声问。








“我在想,是不是有那么一点事要发生了。”








“什么?”








“就是,存在的那么一种情况。”一定是被日光灯的强光晃了眼。否则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地红了眼眶。“我总在想,那一天就会结束的啊。”








“在说些什么呢?”








“这是你第一次没有明确说过归期的行程。”李希侃红着眼睛说,“网上那些铺天盖地的新闻我都看到了,毕雯珺。”












龃龉。








百度百科解释第六条:谓离别。








这一次又从南方迁徙到了北方,4.11有一场粉丝见面兼他的生日会。南方人在温州的家里过了舒舒服服的几天,又要全副武装北上首都准备战斗,与帝都心情时好时坏随着性子来作恶般的天气作斗争。








Fan Meeting House设在大学校园。流程之前跟他们说过,该有的环节其实都猜到了。还是在全场灯光熄灭,插着蜡烛的蛋糕被推上舞台,粉丝举起应援色的灯光汇成一片星海,合唱应援歌曲心头漫起一丝丝感动。真的,就一丝丝。好在关了灯夜色够浓看不到他发红眼眶。








大家唱着生日快乐歌围拢过来,用爱把他包围,起哄他许愿。许完愿叫这帮好事的闭嘴吧别问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李希侃一边感动一边情绪高到嗨点,咋咋呼呼又叽里呱啦。诶今天我寿星我最大你们都得听我的——上次那个国王游戏我们再来一次,抽几个粉丝一起玩——小黑!凡杰!你们站到舞台边上让我把你们踹下去——








据说现在舞台上聚光灯迎面打过来看到台下观众的脸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那么凭一个模糊的晃动影子看清一个背影的可能性该是负数。








偏偏李希侃看到了。又想怎么可能嘛。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定是执念太深出现的幻觉。








否则怎么可能刚许的愿望就有苗头了嘛。












很久之前也有过互相赌气不理对方的一段时期。好像在暗暗较劲,跟想象中的那个人。荒诞可笑,都不知道对方怎么想的就认定要这么置气。








还是在刚离开大厂的时候,像在玩一个谁先找对方谁就输的游戏。毕雯珺是这么一种性子,总拿“平时我不怎么跟人打电话”作为逃避社交的借口,听起来是个名正言顺的等着别人主动的理由。李希侃就有点生气:你都不理我我也不要理你,来啊比比看谁更酷。








结果因为麦锐MR—X发了单曲兴奋地到处叫嚣,恨不得拿起小喇叭满世界奔走相告,迫不及待链接分享到群里,万年不上线的深山原住民突然冒泡——要不说话都以为被移出群——像是习惯性又自然无比地跟温州人抬扛:「李希侃你是不是又胖了?」伴随李希侃炸毛而重新有了联系。








李希侃很不爽,不爽到翻个身趴在床上马上私信他,“老毕我前脚刚发了新单曲你后脚就发了你们的携程广告,你只是不是故意的?”








“对我就是故意的。”




包括前面好几次都是故意的。但他没说。








“你想干嘛,抢关注啊?”








“证明一下比你帅罢了。”








李希侃气得牙痒痒,张牙舞爪手脚在空中乱挥,而后埋进被子里,抬起头来发现在咯咯咯地傻笑。








“你挺闲啊,都记得随时上小号查看一下我什么时候发微博。”








“我下了星饭团。”








“……”








那天竟然聊到了凌晨两三点。罗正进房间时李希侃被子一角盖在肚脐眼的位置,手里还拽着手机,屏幕停留在某个人聊天的界面。对方的消息在不断的闪,罗正绕过他的时候凑过去一看,乐了。








毕雯珺在那头「李希侃你起床没?」「你还没起床你这头猪」「睡神该起床了!!!昨晚说好的让我叫你」「我打电话了」。












后来李希侃到了酒店房间,照常跟毕雯珺进行例行夜聊,说到谁更帅的话题。真不知道争这个有什么意思,最后是商量好一起发微博,自拍,看谁的点赞评论数多。








“……等等。”李希侃拍好照片换完滤镜正要按下发送键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样不是太刻意了么?”








“正好啊,给他们发糖。”








“你怎么跟罗正一样?!”








“那你先发。我还要带几张跟权哲新淳的‘亲密’合照,公司要求的。”








李希侃也明白的,人气高的带稍低的奶一奶,多露露脸发展点cp粉,人气自然而然就会上来的。就像他跟罗正总是在一起一样,也会经常性出现在同框画面里。








毕雯珺说,“听说你昨天采访cue到我了?”








“啊,对啊,就说偶尔会有联系嘛。”








毕雯珺回了一个“偶尔。”








李希侃一时猜不透是什么意思。








隔着屏幕无法得知表情语气,莫名地觉得有些微妙地嘲讽意味。他在不爽吗?还是只是单纯地重复他话里的两个字?








猜破脑袋都猜不到。但是稍后毕雯珺就给他发来了连续十几天整整两页的视频语音通话记录。李希侃脑袋轰地一声就炸了。








所以是,前面一种猜测是吗?他猜对了是吗?








把脸埋进枕头里。咯咯咯咯一阵狂笑,罗正以为他被粉丝的彩虹屁嘣疯傻了。








「接受现实吧,李希侃。」毕雯珺发来一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偷偷看我】的表情包,「你已经离不开我了[机智]。」








好半天好半天,久到毕雯珺都以为他睡着了。








那边回了一条语音。








长舒一口气,把手里拽得汗湿的纸巾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投进垃圾桶。








语音只有轻轻一个几乎听不到的“……嗯。”








人生第一次的被人接受的告白啊。








虽然后来才知道,那家伙根本没有领会到太过含蓄的所谓的告白。












过完一个难忘的生日回到住所,罗正问他,想不想再吃点什么,蛋糕甜得寡腻,一点儿不填肚子。才想起是有点饿,他们来回的行程太赶都没好好吃东西,更别说休息。








李希侃说好啊。两个人临上楼前在岔道口转了一道弯拐进巷子,也是以防狗仔跟踪。








“北京的初雪下得都特晚。”罗正握着菠萝啤罐子说,“我们在廊坊那会儿下第一场雪是几月份来着?”








第一场雪啊……李希侃走着神手上不自觉用力捏扁了罐子。液体像手榴弹一样炸出来,肇事者噘着嘴出神地想着依然毫无所觉。








罗正惊讶了,看他好久不说话接着说,“……反正很晚了吧。所以我跟你说多穿点出门你还说热,现在知道这边比不得南方了吧?”








“你怎么这么啰嗦。”老板给他们上了一份烤串,一份炸鱼丸子。李希侃拿起一根塞他嘴里,“还小气吧啦的,说请客只点这么一点。”








“你见过哪个明星全副武装来吃路边大排档的?虽然之前老毕总是带着你来吃吧……”








突然噤了声。气氛有点尴尬。








李希侃不在意,假装没有听到。夹起一个丸子放进嘴里,转开视线看向路边打着车灯的黑色越野,“这家特好吃,你懂个屁。”












毕雯珺问,「为什么把耳钉取了?」








李希侃恰好堵在机场正准备出发。








「你看我站子图了???」








「我看了直播。」








那时候确实没有戴。他以为,至少他单方面以为,他们正处在赌气的状态下,一气之下就摘了。直播时有粉丝问到他,他说了“还好啊”,有点言不由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看来真的是他戏太多,内心戏复杂。而且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会专门提起来。李希侃高兴了,笑起弯弯月牙眼,在手机上打字,「那你是不是欠我一个……」








「不要还给我,正好凑一对。」








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








忿忿不平,来啊,看你敢不敢。




打出来的却是「我今天不是戴了嘛……」












机场人山人海被推攘着前进,各种推各种挤,保安根本拦不住,粉丝拍到的照片都是糊的,没有谁比谁好过。李希侃抬头望去,感觉好像桎梏在某种玻璃容器中,挤压得都变了形。








低头看看手机又顺着人流往前走,罗正提醒他注意脚下。“聊什么呢那么专心,就不能过会儿再聊?”








“别乱说话。”收起手机,“我看看微博。”








几年前他们面对这样浩荡场面还不太习惯,曾在别的明星身上看到的壮观景象真真切切发生在了他们身上。到现在不予经世地麻木,不过是生活常态的一种。








一个疏忽间粉丝尖叫着挤过安保扑过来,哭喊叫嚷着小侃你看看我——扑到他身上,没能反应过来正面迎上冲撞。只觉得嘶地一声,耳朵有点疼。一摸一手血。








他戴了好几年的耳坠和着点点血迹孤独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罗正傻了,余明君傻了,保安经纪人助理姐姐都傻了。所有人都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捂着一边耳朵的李希侃,李希侃也傻傻地站着,呆呆看着地板上的耳钉。








保安先反应过来,一把推开粉疯狂粉丝找人控制住她。罗正他们紧张地查看询问他的情况。李希侃摆摆空闲的那只手说我没事我没事,慢慢蹲下身把耳钉捡起来。








机场一度陷入骚动混乱,罗正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状况生怕有人挤到他,一手搀着他的胳膊想把他拽起来,“别捡了!有多重要啊?再买一个不就得了。”








李希侃站起来,捂着耳朵眼睛红红地,直直地看着他,“罗正,我好痛。”








罗正感到心里有某种地方也在揪着,一阵一阵地痛。








那叫心疼。简单包扎到了地方就赶去医院处理,医生说还好,没把耳垂挂断,只是裂了个口子所以出了血,要注意消毒,不然很容易化脓发炎,伤口不能沾水,诸如此类交代了一番,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天李希侃机场受伤上了热搜。接受采访时不可避免地被问到,李希侃说,哦,还好啊,不是很严重,医生说不要沾水记得每天按时擦药就可以了。记者又问,那这次受伤之前的朋友会打电话来慰问吗?热搜大家都有看到,都知道好几年的老友像黄新淳他们,会有专门来问候吗?








李希侃愣了一下,谁都清楚这个问题背后的意图。他说,新淳他们也很忙,这几年大家事业都发展得很好……那这几天你们同在韩国,有没有约定好出来见一面吃顿饭呢?记者还没问完,工作人员出来打断,不好意思访问就到这里。护着他们离开。








记者还在身后锲而不舍地追问,一年前毕雯珺公开恋爱证实绯闻一度遭到封杀的时候您是怎么想的呢?作为好朋友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什么心情呢?时隔一年有机会重逢可能在vogue年会上见到吗?有确认出席吗……工作人员不断使眼色要保安把闹事的记者拦下来,又伸手去捂李希侃耳朵,他暗暗想这行为真的可笑。不知是怕有人扑上来扯他耳环还是怕那些流言蜚语传进他耳朵。








像保护幼稚园的孩子,不让看不让听就能隔绝这个世界的血腥邪恶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永远保持纯真无邪吗。不适宜未成年观看的画面打上马赛克,还是网吧门口张贴未满十八不得入内的告示,都阻止不了好奇心饱满渴望了解这个世界的小学生鱼贯而入黑网吧。李希侃也在努力接触,努力接受这个圈子,以及这个圈子不成文的规定。可笑那个人采取了跟工作人员相同的策略,以为不看不听就能不接触那些灰色甚至黑暗面的地带。












李希侃练舞时碰到了受伤的耳朵,血染红了整片纱布。吓得助理姐姐把他紧急送到医院。医生重新包扎处理了,让他在医院住一晚观察。隐约听到医生在门外跟助理姐姐说不注意沾了水有细菌感染向内耳道扩散的趋势。没这么严重吧,他还乐观地想,等耳朵好了要挂新的耳钉上去。








罗正余明君下午忙完来看他,看他穿着病号服耳朵包得像个大耳朵图图。给他带了他最爱的番茄牛肉跟辣牛肉,坐在床上吃得可香。窗外放起烟花,忽然抬起头呆呆看着。








“100天快乐!”李希侃张开手大喊。半张脸埋在围巾里,眼睛弯弯的,头上一小撮黄毛翘起,有五颜六色的光流转在他快要看不见的瞳孔里。








烟火在他身后盛放,噗呲噗呲滑入天空,绽开,又很快消逝。马上迎来新一轮焰火。毕雯珺觉得这个人戏真的很多,认识一百天时是这样,大呼小叫精精怪怪,相恋一百天也是这样,连确认关系都要上蹿下跳像过年了一样。虽然现在确实是过年吧。








外滩人很多,人挤人。毕雯珺稍微有点埋怨地走过去,“怎么选在这个地方,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李希侃朝他大喊,“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算了。李希侃趴在栏杆上,毕雯珺就一左一右撑着中间留出点空间把他圈在怀里,用后背抵挡着人潮拥挤的压力。被护着的人浑然不觉,还在歪着头跟他大侃特侃,“……今天虹桥机场有个粉丝塞给我一个相簿,你猜是什么,是我出道以来的所有美图诶,有心了有心了,酷的bro。”“我前两天收到一个大布娃娃,有十个人那么大!你都不知道我怎么搬回公司的。”“还有新年礼物……”








毕雯珺听着,嗯嗯附和,还要分心左顾右盼留意有没有偷拍。身后胳膊肘,包包,坚硬物不断撞在他背上,被人踩脚,闷哼一声把痛楚咽下去。李希侃看见对岸高楼大厦上不断变换的新年祝福,幻想那是自己的应援广告该多好,转过头问老毕,你们上次粉丝给应援的超大屏幕是在哪里啊?








毕雯珺在放空,全然没有注意。等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他又问了一遍,毕雯珺还是没听清。李希侃有点生气,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临近十二点有烟火绽放,每个人都抬起脖子仰起笑脸动情地望着天空,或举起相机镜头对准焦距。烟花伴随着一阵阵欢呼在天空炸开,人们眼中有惊艳之色,痴迷沉醉,如梦似幻。感动,浪漫,播撒在浓浓夜色里。有情侣在烟火背景下紧紧拥吻在一起。








“哇塞……”毕雯珺转头去看也看呆了的李希侃,他的侧脸,光洁白皙,光芒映照在他漆黑瞳孔里。心中一动,扳过他的脸,“李希侃,看看我。”








“啊?”








“说你爱我。”








“啊?”








捧着他的脸吻下去,离开时还维持着傻愣愣的发呆。照以往来说他肯定会说他你疯了吗这儿那么多人吧啦吧啦……“据说这样相恋的人就永远不会分开了。”毕雯珺说。












“少吃点辣。”罗正抢过他的饭盒,“你这个体质,吃一点就长溃疡。”








“你怎么知道我吃辣的很容易长溃疡?”李希侃嘴里塞了一口米饭抬起头呆愣地看着他。








“我就是知道啊……”罗正很疑惑,一直住在一起的人不该知道吗?那么久了知道也很正常吧。但是李希侃清楚地记得除了那个人他没跟别的人说过。








李希侃下床来,找到鞋子穿上,披上外套要出门。“喂,你去哪儿,这么晚了。”罗正问。“去买东西。”李希侃回,自顾自地推门出去,“很快就回来。”余明君大喊,“带把伞啊要下雨了!”可惜他没听见。








“毛病,要买什么跟我们说一声不就得了……”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在身后小声嘀咕。








天色将暗,快要下雨了街上没有什么人。只有匆匆赶路害怕淋雨伶仃的几个路人,还有在公交站牌等车的下班族。李希侃跛着拖鞋,没穿好的oversize外套大大敞开着,病号服裸露在外,路过的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以为要么是在拍戏,要么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差点报警把他抓起来。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行人开始抱头冲刺。只有他不管不顾地走着,看起来一点没有停下来找个屋檐避雨的想法。然后他突然哭了,眼泪混着同样大的雨滴往下掉。








我实在受不了了。我欺骗我自己,可我想你想得快要爆掉了。








如果可以,想亲口告诉你,我有多想你。








“很好啊。离开了大厂的日子真好啊。”李希侃有一次跟毕雯珺打电话的时候说,“我什么都可以说,什么都可以做。想干什么干什么,想说什么说什么。我很快活啊。”








后面一句是『偏偏想你我不能提』,他没说出来。








“你现在在干嘛?”毕雯珺问,他好像在走路,呼吸有一点急促。








“晾衣服啊。”李希侃站在阳台上,把最后一件内裤挂到衣架上。“明天就要飞洛杉矶了,得提前做点准备吧。”








“那你在深圳停留一天都不来见我?”毕雯珺质问,“说你们是不是去欢乐谷了?”




“是有个综艺节目啦。”




“李希侃我给你个机会,你要是承认想我我就送你个惊喜。”




“想你。”反应很快地说。




“……”








“惊喜呢?是什么。”李希侃趴在阳台上,落日余晖暖暖打在身上,眯起眼。








“那你开一下门。”








好啦,我会假装很感动的。就当在阳台上看到的楼下那个影子不是你。李希侃过去打开门,演技浮夸地扑进他怀里,“天呐!你怎么会来?!”








“……你演得好假。”




“下次要给惊喜不如打钱。”




“好。”












李希侃走了很远很远,耳钉要到当初他们买的地方,明洞某个大商场的店铺去买。罗正追出来,撑着伞举在他头顶,劈头盖脸地骂,“你疯了?!耳朵不想要了?”








他推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全身上下湿透了,一身泥泞狼狈,像被人遗弃在雨中无家可归的小狗。罗正一烦躁习惯性地低头咬唇,咬完唇还是追上去,“你他妈……”说不下去了。才发现他在哭。








哭得无声无息,哽咽难噎。刘海又遮住了部分眼睛,只有眼眶周围像被雨水晕开的红色眼影。“罗正,”他抽抽搭搭,上下牙齿打架,在雨中瑟瑟发抖,“我被丢掉的时候,连个皮球都没有。”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有个故事说小狗被主人遗弃了,远远地丢开球要他去捡,回来就发现主人不见了,可小狗还傻傻地守着球等在原地,等主人来接他回家。








“老毕他也是迫不得已,一年前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嘛,他们公司那个前辈出了事,就想搞出绯闻转移注意力,谁知道为什么把目标定成毕雯珺……后来绯闻落实,逼不得已公布恋情,也不过是假戏真做。外界都以为他要被雪葬了,还好只是到韩国暂避风头。非要说渣的地方,只能说走了才让你知道,让你一直蒙在鼓里,太不是人了吧?”罗正语无伦次磕磕绊绊地不知在解释什么,“你不是也平静接受了嘛,我以为没事了,怎么现在……”








“是真的吗?是全部事实吗?”李希侃瘦弱的身子不住地颤抖,“那为什么你们还有联系?”








“是他走之前特意嘱咐了我一些事情,我还觉得莫名其妙的,后来才知道你并不知情……”








“可他为什么不要我?”抬起猩红的眼眸去看他,罗正触到他的眼睛,感觉心脏中了一枪。








那种带着恨的,幽怨的,愤懑的眼神,从来没有在他眼里看到过。








“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有没有说为什么都要走了还要给人虚假幻想?!”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以为毕雯珺不是那样的人,想为他说点什么,辩解的话又说不出口。上次他们在芭莎慈善夜偶遇乐华,远远的场外,刚从车上下来,乐华的人就要离开。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媒体围着他们闪着闪光灯,李希侃忽然不动了,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后下来的罗正奇怪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毕雯珺一手撑在车门上,为其他队友拉开车门,另一只手放在车顶框上防止他们撞到头。他垂下眼睑,清清冷冷,沉默内敛,只是看起来有些疲惫。像是意识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抬起头望了这边方向一眼。








隔着远远一条街遥遥相望。








但也只一眼,两秒不到,收回视线坐进车里,长腿缩回去关上车门,司机发动引擎,离开了。再见的场景在脑海中幻想了一百遍,没有哪一种是眼下正在发生的。没有寒暄,没有拥抱,连一句话也没有说,短暂的眼神接触也很快挪开,像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怎么能这样呢?他马上转头去看李希侃,可他也只是收回视线,淡淡地整理衣服下摆,轻声说,“走吧。”








走吧。就这样而已。也仅此,而已。








但是李希侃现在这样,他不知道他这些年忍受了什么,假装了多久,会不会彻夜难眠,深夜痛哭。他只知道他很累。否则怎么会在别人面前绷不住快快乐乐又大大咧咧的样子,在他面前嚎啕大哭。








“你别管我,你回去。”他抬起袖子擦一把脸,擦掉满脸的泪痕或水迹,“我去买耳钉,买了就回去,别告诉staff。”








“买了然后呢?”








“还给他。”








罗正看着他说不出话来。李希侃走了很远很远,罗正突然在他背后大喊,“毕雯珺说他跟老板达成了一个协定。”








“什么协定?”李希侃回头。








“只要他抗下这次的事情,她就不会再阻止你们来往,不会管任何有关你和他的交往。”












vogue年会,李希侃坐在台下紧张地抖腿。腿上放着一个小盒子。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用浅红色丝带细细包扎。不过不是还给他,而是用来告白。这一次,让他来跟他表白。








翻来覆去倒腾戒指,取下来又戴上去,取下来又戴上去。罗正看不下去了,你能放松自然点,别这么做作搞得大家都知道你心里有鬼别有目的一样么?








李希侃瞪了他一眼,又绕场环视一圈,他们怎么还没来啊。








结果直到最后,他们都没出现。『乐华确认不会出席vogue年会』娱乐新闻姗姗来迟。








该被分割的灵魂注定会被分开。失魂落魄地游荡在会场,走到阳台上,远离热闹中心稍显僻静的地方。李希侃仰头,看到漫天星光,还有一轮弯月。可惜没有烟花,记忆中烟火盛大的场面。








忽然把头埋下,埋进臂弯里。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在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的角落,终于能好好,放声大哭一场。








年会开场前,有记者问到他。“有没有想念过很久之前在大厂里的人和事,像是老毕?”李希侃这一次没有逃避,在工作人员出来阻止之前,点点头笑着说,“有的。”








助理马上过来幽默地补充道,“这种对朋友的思念叫做云树之思,对吧?”








云,树,之,思。








多有文化多显内涵的一个词。李希侃想到。




可惜形容并不贴切。








后知后觉电话响了很久,看着显示的陌生号码还有点疑惑。接起,“喂?希侃?”








听到那个声音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你你你……”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功能,眼泪刷地一下先下来。“为什么没来?”








“临时改变的行程,我们也做不了主。”








所以你离开也是自己做不了主身不由己吗?








如果是,只要你说是,我就立刻飞奔向你。








可他问不出来。眼泪控制不住地簌簌往下流,“我好想你。”








“我也是。”








长久的沉默,只有彼此呼吸,连夜色都变得温柔。








“上次见面为什么不打招呼?”想起这茬,兴师问罪,不说清楚绝对不会轻易原谅。








“我才刚放出来,不想连累你。”他轻轻说,“别哭了。”








“说得好像抽大麻被抓了一样……谁在哭啊?我没有!”








明明憋得很辛苦了。








原以为是整个团队被送回韩国回炉重造,没想到被要求留下的只有他一个。从被禁锢被动与外界隔绝以来,关于他的新闻就开始持续发酵,满天飞的虚假绯闻不实报道,第一个想的竟然是他看到了会怎么样。会伤心难过吧,还是一如既然欢脱蹦跶没心没肺着。








到手机被没收,独自关在小黑屋里,他才真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有工作,赶通告,唯独他,连续几个月没有任何安排,只有练习,不停地练习。才明白是被放逐了。之前还乐观地以为能见面的,没想到李希侃这个毒奶一语成谶。到那时候才开始慌张,不是为自身面临的处境而慌乱,而是怕那个人联系不到误会了什么。他也确实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就误会吧,只要他还好。他也还好。在无数个独自度过的日日夜夜里,他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看着顶上小窗口投射进来的皎洁月光,都会想他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会不会笑,还是笑得那么开心。一直说话,不停嘚吧嘚,还会不会有人那么耐心地听。








“哦,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拍了一支MV。”毕雯珺突然说。








“跳下去啊。”导演指着冬天零下负十几度的冰湖水面。








毕雯珺有点犹豫。那个他被安排跟他传绯闻的姐姐坐在场边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玩手机,漠不关心这边的情况。








“我们拍一个入水的唯美镜头,很快就会上来的。”导演好言好语蛊惑,“你看你是你们公司安排来的,要不是你们老板力荐我也不会用你。多少人想在她的MV里露脸啊,你要珍惜这个机会。你也不好得罪你们公司的大前辈吧?”








“哇,那个导演好过分啊,我要去暴揍他。”李希侃说,“然后呢?”




“然后我跳了啊。”




“你疯了啊,那么冷。”




“是,我疯了。”短暂停顿,“不然怎么会随时随地满脑袋都是你。”








那一刻他以为自己要死了。湖水的冰冷,那种寒冷的,刺骨的,通入骨髓。浮沉间看不见任何东西,水底是黑暗的,没有光,只有眼前四处漂散的冰块渣子。碎冰渣在落入的一瞬间破裂而后向远处荡开,想象着在沉没之后又慢慢聚合起来,在头顶重新结冰,密不透风的连成完整的一片,将他彻底封印起来,直到人们再也找不到存在的踪迹。








“你知道水里有多冷,我像是都能看到水底的骨头跟残骸。一想到自己要死在这里了,跟他们作伴,就觉得蛮不值的。真奇怪,死到临头我想的最后一个人都还是你,我记得你说你很喜欢游泳,我也很喜欢游泳,然后我说我们有了共同的爱好。想起这种无关紧要的事,真的很奇怪对不对?”








“就是这样的,我考试的时候也什么都想不起来,脑子里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等等,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无关紧要的人啰?”








“不是,是两万米高空都记挂着的在地面的人,是坠入湖底快要死了最后一个想到的人。李希侃,如果你承认你想我,我就给你个惊喜。”








李希侃踮起脚趴在阳台上伸长脖子往下望,以为会看到那个人仰起头凝望注视他的眼睛,却空无一物没有任何人。又陷入深深地失望。他把耳钉从盒子里取出来,拿在手上,伸长手臂。








“李希侃,要敢扔你死定了。”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惊讶地转过身去。








那个人没有西装领结,黑蓝色条纹衫一身少年气息。他像是跑过来的,急促喘息,汗水湿了一圈衣领。李希侃吓坏了,还在犯傻,那人不耐烦地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把人扯进怀里。一左一右地撑在他身后的围栏上,额头相抵。“李希侃,我除了想吻你居然没有别的事好想。”








来这儿就想了一路了。








李希侃紧张地看着被锁上的阳台门还有拉上的窗帘,又有点担心下面会不会有蹲守的记者狗仔。可他还没开口,唇齿相抵,熟悉的气味充斥整个头脑间。








轰隆,十二点。新一年的钟声又敲响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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